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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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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十五章

來的大夫還是林氏醫館的坐堂大夫。他按照病人的病情輕重順序,先給幾個傷員看了。

雖說李四找到了一些止血的藥草,但他們條件有限,處理得很是簡陋,只是簡單的止血了,導致現在的傷口不免出現了各種程度上的惡化。尤其是李叔,那一刀又深,如今他手臂上已經有一部分肉腐爛了。

大夫拿了麻沸散和烈酒,用小銀刀把腐肉割去,再拿烈酒沖洗了,上了藥,包紮好,醫者父母心,他一邊包紮一邊絮叨:"你這手可不敢再使勁兒了,每天換兩次藥,如今秋老虎,天氣熱,你也註意些,別把傷口沾了水,不要貪涼快就去沖涼。你要是聽我的話,好好養著,我看,半個月左右就能拆了。"

梨花忙記下了大夫的話,李叔見女兒在這,他微微皺眉:"你怎的還在呢?我這裏沒甚大事,你快去當值罷,大姑奶奶那頭還等著你當值呢,可別誤了時辰!"

梨花看了看父親,又看了看大夫,她點了點頭,出門就拉了蘭花,把自己的那對銀丁香摘下來塞給她:"好妹妹,我這裏實在是脫不開身,眼見得當值的時辰就到了,可我爹爹這裏,我也實在放心不下。今日三郎君帶了這許多人回來,我娘怕是不得空的。妹妹瞅著有空,給我爹爹添些水,端碗藥,若他腹中饑了,你就替我給我爹爹做些吃食。姐姐就多謝你了。"

按理說,她跟桃花關系最好,桃花是她帶出來的,但桃花畢竟是三娘子的女使,三娘子跟前離不得桃花,她就只好找了娘親李媽媽的小徒弟蘭花。

蘭花驚了一下,立刻把銀丁香退回去:"姐姐這是怎麽說的?李叔是我師公,我本就該孝敬師父師公的。師父對我百般好,又手把手教我手藝,如今不過是給師公添茶端藥的小事,我怎麽就要偏了姐姐的東西去?姐姐快快收回去。"

梨花眼見得時辰漸漸晚了,也不好跟她在拉扯,只好道:"那多謝妹妹了。我這裏確實時辰緊,就不與妹妹多說了。"她匆匆收起來銀丁香,就往門外去。門外她丈夫沈金正等著她。每日早上,是要去買菜的,自有了幾個護院,李媽媽總是列好了單子——她識字不多,蘇氏教了她一些常用字,但有些難一點兒的,她要麽是畫個圖,要麽就是缺胳膊斷腿的,但好在能認得清是甚麽東西,也就是了。支了銀子叫沈金買去。

沈金也就借著這個買菜的時間,順道兒把娘子送到元娘那頭去當值。

梨花一面坐在車裏一面想,蘭花不要銀丁香,可她也不能真的就算了。蘭花是娘親的小徒弟,可照顧爹爹本就是她這做女兒的責任,如今蘭花是幫自己的忙,她怎麽好意思占這小師妹的便宜呢?

她想了想,嫁妝裏頭還有許多料子,並沒有用。大奶奶心疼她,每一季都給她置辦了兩三套衣裳,家裏丈夫和爹媽也都有主家置辦的衣裳,料子實際上並沒怎麽用。不如就給蘭花妹妹做條裙子罷,小女郎哪有不愛漂亮的裙子的?

打定了主意,梨花就利利索索的下了車,下車前她囑咐沈金:"咱爹手不好動,你就勤快些兒,若遇著爹爹要出恭甚的,你就去搭把手。"

沈金憨厚地笑笑:"我都曉得的,娘子。"

沈家這頭,三郎在與父母商議:"大家跟我去了這一遭,受了苦楚,我這做少東家的不能一點表示的沒有。我想著,給他們一人發二十兩銀子,那些受傷的,一人再發二十兩。二牛沒了,就多給些,一共給他家一百兩,他的喪葬費用,我們也包了。他家就他一個獨子,日後若是他爹娘有甚不好了,能幫的,我們也幫一把。"

沈榮仲點點頭:"你二妹夫,三妹夫那裏,也得備份禮物去才是。"

三郎點頭:"我曉得的。不過二妹夫如今在剿匪,也不知道何時回來,他那份禮物,可以緩一緩。"

沈榮仲又道:"西山營剿了匪,路上應該會太平一段時間,鋪子裏不能沒貨,你在家歇著,我去跑一趟。"

蘇氏並沒有想阻攔丈夫,但她還是覺得現在就去,不甚妥當:"如今四處都在剿匪,外頭亂哄哄的,你現在就去,豈不是羊入虎口?依我看來,郎君不如歇幾日再去?"

三郎也很認同母親的提議:"阿娘說的是,爹爹不妨多等幾日,再去鏢局雇上兩個武師傅,這樣也更穩妥些。"

蘇氏道:"咱家這生意,常年都要出去進貨的,不若去問一問,可有願意簽長契的武師傅。"

沈榮仲倒也點頭:"這樣罷,我就再等幾日,把武師傅的事情落定了,我再出發。"他看了看消瘦的兒子,跟妻子道,"這些日子多燉些湯給三郎補補。"

蘇氏笑著點點頭。沈榮仲沒有再說話,自顧自起身去看鋪子去了——兒子歇著,他這做老子的就該去看鋪子了。

哥哥能平安回來,霜降很高興。她立刻興沖沖地給崔如松寫信,告訴他哥哥已經平安回來的好消息,順道包了一套十二個自己繡的荷包給他。

崔如松送來的那盒子珍珠,雖比不上官用的上等珍珠,但百姓能買到的珍珠裏頭,已然算成色很好。她就拿去了銀樓,福了加工費,叫給穿了幾只珠釵來。有小的,就拿去做了耳墜子。實在是珍珠是擱不住的,若不趁著成色好就戴幾年,過些年就難免失去了光澤。!

今日就是契書上頭拿貨的日子,霜降就派了杏花去拿。

拿回來的是十二只珠釵,六只金托底,六只銀托底,還有十八對耳墜子,花色各異的。

六只金托底的都是飛禽走獸的花樣子——有喜鵲登梅,雙鯉穿荷,鶴鳴雲霄,玉兔臥桂,蝶舞花間,空山歸燕。

六只銀托底則是以花木為名的花樣子。兩種釵子都拿了珍珠穿了三股做的流蘇,大一些兒的穿上去做了眼睛或者花蕊。

耳墜子則是配上各種不同的配飾,如鑲金的,鑲銀的,鑲白玉的,鑲翠玉的,鑲桃花石的,鑲珊瑚的,只在下頭墜上一顆珠子,倒也很精巧。

這些東西加上加工費和材料花的錢,可是足足花了霜降一百八十多兩銀子。這還是大頭的珍珠是她們自己出的材料。因為民間難以買到成色好,又大顆的好珍珠,大部分的大珍珠,好珍珠都在達官貴人們之間流通,所以民間的珍珠價格,是比金銀還要貴許多的,物以稀為貴嘛!就說珊瑚罷,只是因為蜀州地處內陸,距離海邊較遠,價格較高一點而已,但若是高品質的珊瑚塊兒,還是買的著的。可若是大棵的高達八尺以上的珊瑚樹,那就是她們捧著錢也買不著的了。因為貴人們喜歡,那就自然都到貴人們手裏去了。

若不是崔如松得了賞賜,這樣的珍珠,她家再有錢,也很難買著。

她打開了盒子,叫二姐和四妹選兩樣。釵子少,她就只打算她們姊妹四個分一分。耳墜子倒是能給嫂嫂們也送一對。

她們姊妹素來感情好,二娘也不跟妹妹客氣。她挑了一只金托底空山歸燕珠釵,一只銀托底山茶花珠釵,還有一對鑲銀墜珠耳墜子。

四娘則是挑了一只金托底玉兔臥桂珠釵,一只銀托底杜鵑花珠釵,並一對鑲桃花石墜珠耳墜子。

霜降料想三哥回來這件事,梨花定然會告訴姐姐,最晚下午,姐姐一定會回來,她也就不打算單獨給姐姐挑出來,打算叫姐姐自己來選。

至於耳墜子,每位嫂子各一對,自己家的三嫂子和五嫂子多一對。她不好自己分派,免得她一片好心,倒叫嫂子們拿到自己不喜歡的耳墜子。

索性叫了杏花,拿了托盤,裝上七對不同材質的耳墜子,先請大伯家的兩位嫂嫂挑,再請三叔家的四嫂子挑,最後再請自家的兩位嫂子挑。

霜降預料果然不差,才將將吃過午飯,姐姐元娘就抱著兒子風風火火的回來了。

蘇氏疼愛孩子,不僅是自己的孩子,也很疼愛她的孩子們生下的每一個孩子。

她一看見嚴哥兒,就立馬把孩子接過來,一邊抱著孩子,一邊數落女兒:"你這孩子,怎的把我們嚴哥兒也抱來了?他才多大呀?這秋老虎也不知甚時候能走,孩子若是中了暑熱,且有你哭的!"

元娘苦笑道:"那不是沒法子的事了麽?我婆婆去我小姑子家了,公爹和阿雲又在鋪子裏,我若是留他一個小郎在家裏,那才是不放心!索性就帶著他一塊兒回來了。"

霜降看了看小外甥,道:"外頭確實是熱,瞧嚴哥兒背上都是汗,大姐,我那裏剛給嚴哥兒做了一套小衣裳,不如去給他換上罷?"

元娘笑著點點頭,把嚴哥兒抱過來:"可得好好謝謝你三姨才是!"

說罷就跟著霜降回房,去給嚴哥兒換衣裳。

"小妹,你同我說,三弟這回,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?梨花早晨走得急,聽也沒聽明白,只說好像是遭了山匪。"元娘一面給兒子換衣裳,一面問。

霜降嘆了口氣,大致把事情告訴元娘了。元娘一臉的後怕:"阿彌陀佛,好在是三弟運氣好,躲到山裏去了,也幸好是有李叔和李四兩個。否則怎麽撐得到二妹夫去救他!"

元娘看兒子扁著小嘴要哭,熟練的把他抱起來邊拍邊哄,一面又跟霜降說:"我帶回來了些補身子的食材好叫李媽媽燉給三弟吃,還給你做了雙鞋,你瞧合適不合適?"她示意梨花把那雙份緞面的繡花鞋拿出來。

她總是很心疼這個最小的,自己帶著長大的妹妹,一有空閑了,就想給妹妹做點甚麽。就一如從前妹妹還小時,她總是給妹妹買她喜歡吃的東西,給妹妹梳頭,做衣服。

霜降心裏又甜又酸:"大姐,你每日帶孩子也辛苦,瞧你眼睛都是青的,我又不缺鞋子穿,別把你自己熬壞了。"

元娘的繡技並不好,只是能看出繡的是什麽,但若說繡的有神韻,會構圖,她連朱氏也不如。繡的不好,她速度還很慢,這雙鞋的花樣子並不覆雜,元娘只是給妹妹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在上頭。

老實說,這可真的比不上霜降自己繡的任何一雙鞋,甚至就是桃花給她做的鞋子,也比這個好看。但她仍然很喜歡這雙鞋。

元娘嗔了她一眼:"你呀,放心好了,我心裏有數的。不過是一雙鞋罷了,你快穿上試試,瞧瞧合適不合適。"

怎麽會不合適呢?元娘經常給妹妹做東西。她手腳慢,幾乎只好是好幾個月才能做成一樣,但妹妹的尺碼她一直記在心裏,連一厘的誤差都少有。

霜降換上這雙鞋,走了兩圈給姐姐看:"阿姐你看,合適極了!"

元娘滿意的點點頭:"那就好。"

霜降打開盒子,叫姐姐挑釵子,挑耳墜子。每樣給了姐姐兩個。

姐夫羅雲守成的本事很好,但膽子不大,經濟頭腦也有限,開拓的本事也有限。所以幾乎就是姐姐嫁過去之前羅家甚經濟水平,現在也就沒高多少。

但沈家卻是一日比一日好。霜降兩三歲時還得穿姐姐的衣服改成的小衣服,五六歲時就能年年都穿新衣服,八九歲時穿的衣服變成了綢緞綾羅面料,到了如今,戴的首飾裏頭,金銀都算是最常見的了。

羅家並不算窮,但眼見得自家生活越來越好,元娘卻還是一如既往,沈家難免覺得要多幫補元娘一些兒。比起家裏覺得虧欠了元娘,沒叫她享著福,帶有一絲補償心理,霜降就是單純的覺得,小時候大姐對她那般好,如今她也要對大姐好才是。

元娘曉得妹妹繡技脫俗,一幅圖往往就能賣幾十上百兩的價錢,也從不推脫妹妹的好意。

但這個珠釵,她確實嚇一跳:"這麽好的珠子,得要不少銀子罷?你這丫頭,怎麽買那麽多?"

"大姐,不是我買的,是松哥得的上頭的賞賜,他又用不著,就叫人給我送來了。你看你喜歡甚麽樣的?我們姊妹四個,我都分了分。"霜降笑嘻嘻的抱著大姐的胳膊。

既是妹夫送的,元娘倒也點點頭,仔細挑選了幾只自己喜歡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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